,他看似是攀附、是交易、是利用,却常常莫名地让她感到……他似乎希望她能好。

  这让杨玉环觉得看不懂他。

  “我早便想问你,你是觉得我可怜吗?”

  “有一点。”

  薛白身子向后仰了些,他待她的姿态往往都是这样保持着距离,除非必要,少有倾上前去压迫对方。

  “我是一个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。”

  “所以你觉得我决定不了我的命运?”

  “是,但不全是可怜。”薛白道:“只觉得有些可惜。”

  杨玉环觉得“可惜”二字确实是更贴切,她原本可以过得更快活,可惜没有。

  “你小小年纪,还替我觉得可惜了?我反而觉得你很怪异。”

  “阿姐若将我当成三十多岁的人看,也就不奇怪了,我太老成罢了。”

  “不仅是老成,你身上必是藏着许多秘密。”

  杨玉环难得有机会与薛白独处,却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,关于他的身世、他的才华、他的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。

  她正想一个个询问,薛白却问道:“寿王是我害死的,怪我吗?”

  “不怪。”杨玉环毫不犹豫摇了头,道:“我与他早就无关了,岂会因为一个无关人等,怪罪自己的义弟。”

  话到这里,她低下头又道了一句。

  “但难过还是有的,一个认识很久的人死了,且知他一生活得都不痛快……他因我而活得痛苦,他死了,我却还得为我的前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。”

  薛白能理解这种心情,道:“义姐若要为他哭,可在这里哭,哭完便莫再显露这种情绪了。”

  “哭不出。”杨玉环反而笑了笑,道:“谁又活得不痛苦?”

  薛白分不出她这笑容是凄美还是甜美,片刻的发呆之后,道:“那就走吧,还得趁夜把阿姐送回去。”

  杨玉环的诸多问题还一个都没问,闻言也是一愣,应道:“走吧。”

  ~~

  月光照着长安城。

  出了丰汇行,隐隐能听到东市中有人在唱歌。

  “长相思,在长安。”

  “络纬秋啼金井阑,微霜凄凄簟色寒。”

  “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叹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杨玉环身上罩着黑色的斗袯,走在薛白身后,她对这歌声很感兴趣,几次回头,但薛白始终闷头往前走着。

  她只好快步跟上。

  倒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还没玩够,就被家人找到带了回去。

  过东市、宣阳坊的坊门时,杨玉环还担心会不会出意外。

  但一切都很顺利,薛白拿出了高力士给的令牌,每次都语态急促喝退了前来查问的武侯。

  “内侍省办事,让开。”

  “喏。”

  渐渐的,前方一片嘈杂,那是人们还在火灾后的虚墟里寻找着贵妃。

  忽然,一队人举着火把过来。

  薛白等人过去,低声道:“你等一两天被找到比较好,瑶娘府中东南角有一口枯井,我带你过去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杨玉环以贵妃之尊,此时却很听薛白的话,老老实实捂紧了身上斗袯,快步跟上他。

  周围的人们或在搬动着倒下的梁柱,或在呼唤着“贵妃”。

  真正的贵妃却是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,在废墟里摸黑前进……终于是摔倒在地。

  “哎。”

  一声娇呼。

  薛白回过身,看到废墟那边有人被惊动了,挥动着火把。

  “是贵妃吗?”

  “不是,我带着宫人在找贵妃。”

  “你是谁?”对面依旧有人走了过来。

  “内侍省,高将军派我来的。”

  “听声音你也不像是内侍省的啊,莫不是找到贵妃了要独抢功劳吧?”

  “莫耍笑了,快些找人吧。”

  薛白从容应着,同时伸手拉住杨玉环,将她搀扶起来,用身子挡住那越来越近的火把光亮……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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