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乳石洞中。

  石笋如林垂立,地下河在不远处流淌着,在静谧石洞里传出潺潺水声。

  苏午从一块平滑的巨石上站起了身形,他脑后盘转的那轮赤日便如岩浆焰流般融化而去,最终消散于无形。

  他立在原地,静静停顿了很久,方才定住晃动的心神。

  ――虽也做好了强行承接‘佛陀’灌输法性的准备,但真正面临佛陀弹压而来的那一指,直面一尊彼岸存在的手段之时,他仍旧难以维持住心神的镇定,只是勉力压下种种纷纷而起的念头,在某个刹那抓住机会,将佛陀法性转为天力,与自身本有的‘地力’与‘天力’完成平衡,以此三才阵势,炼成了人王的象升!

  他自性中没有一丝‘佛陀法性’的存在。

  所有被佛陀灌输而来的法性,皆在三才阵势交相牵制、交融之中,化作了他的人王象升!

  在三相运转之中,佛陀法性也与地相本源彻底融合,被苏午的人意导引着,完全化作了他自己的东西。

  这一步走得险之又险。

  苏午不知佛陀强行从彼岸灌输法性给自身,究竟所图为何――从他承接雁塔本源神灵,从‘无我之境’,踏入‘非有非空’之中,彻见自身法性的刹那,佛陀就在彼岸等着他了。

  对方已然成就彼岸,不该往更高处――那‘三不在’的境界而去?

  缘何要将目光留驻于后来者身上,将自身的法性强托于后来者的身上?

  是因为彼岸上的佛陀,只能永远停在彼岸,无从再往前行进一步,无法再登临‘三不在’之境了?

  可后来者比它的修行更加低微,若寄托于后来者能取代它,最终成为它,超越它,登临‘三不在’的话,岂不更加希望渺茫?

  佛陀端坐于众生石堆砌成的彼岸之上。

  那这佛陀,是否就是‘鬼佛’?

  还是说,‘鬼佛’是它的某一面?

  苏午如今可以确定的是,鬼佛与佛陀必有脱不开的干系,甚至二者本就是一体,但佛陀究竟是不是就是鬼佛,鬼佛又是不是就是佛陀本身?苏午暂时还不能确定。

  平灵子先前与他所言,如今已被他证实。

  ‘成佛’之时,果然就能见到‘鬼佛’。

  当下与‘鬼佛’有关的那件惨事尚未发生,扬州‘众生集愿’的时刻还未来临,但‘鬼佛’已经存在。

  历史还未再度回到那个节点,鬼佛大概率还会‘如约而至’。

  拿什么来应对彼岸上的鬼佛?

  唰――

  苏午抽出腰侧‘十灭度剑’,端详着银闪闪的剑面――仅仅凭借此刃,想要应对鬼佛,却根本不可能。

  鉴真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

  还需要更多手段、更多力量,才能将‘众生集愿之祸’镇灭于摇篮之中!

  他收刃归鞘,目光看向了一丛丛钟乳石林间,那流水潺潺的‘地下河’。

  当下寂暗的钟乳石洞,也被那道闪动着庄严佛光的地下河照亮了,变得瑰丽斑斓,五光十色。

  那道所谓的地下河,其实就是玄奘流淌至此的法性。

  玄奘已然‘成佛’。

  他将这一道法性留存在此,等候与佛有缘人。

  当下苏午对这道法性河抱有万分的忌惮,不愿去接触这道法性河一丝一毫――他更忌惮于鬼佛忽自法性河中生出,再向自己弹来一指――彼岸存在的一指,他此下至少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。

  然而,现下也不容许苏午拒绝甚么――他手持十灭度剑,在那道‘法性河’畔立定身形的这个瞬间,那寂静流淌的法性河中,忽有激流涌荡,一重重佛光如彩虹般垂拱于法性河上,整道法性河在蒸腾出那一道道虹光以后,便直接消散于无形――玄奘遗留所有法性,尽皆化作了那一重重虹光。

  如拱桥似的重重虹光下,寂暗虚空中,似是忽然敞开了一道门户,紧接着,一高瘦僧侣穿着青灰百衲衣,从虹光下显现身形,向苏午逆光而来。

  他面容苍老,但一双眼睛里,依旧有熠熠神光。

  “檀越。”那僧人似乎感觉到了苏午的忌惮,其在距离苏午十步以外时,便停住了脚步,立于一重重虹光之下,向苏午双手合十,出声道,“我佛门早在长安至洛阳两地之间,以佛法度化两京之间龙脉。

  我之法性,便是接引两京之间诸龙脉神灵的钥匙。

  请檀越收下我之法性,将来用之收拢诸龙脉本源神灵,使之能为檀越所用,亦请檀越承我衣钵,传下正法。”

  这位高瘦老僧,即是‘大乘天’玄奘法师遗于法性长河中的投影。

  苏午看着玄奘留影,他本不愿承接这道法性,毕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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