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弯下了腰,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。

  到最后,李亨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兴庆宫,独自思忖了很久,意识到,圣人那风流洒脱的外表下藏着的一颗心远比想像中还要冰冷无情。

  直到有哭声把他惊醒,他回过神来,只见张汀正在哄着小儿子李佋。

  李亨看着儿子那奶乎乎的模样,心头一暖,暗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圣人一样做出杀子之事。

  ~~

  次日,百孙院。

  李亨的第三子、建宁郡王李倓正站在桌案边看着地图,目露沉思。

  他在看的是南诏的地图,想着既然王忠嗣病重,朝廷却还不换帅,由此大概可看出这一战的战略。

  “建宁王,李辅国来了。”

  “有请。”

  李倓遂收起地图,又让人去把府里那名叫小蛾子的宫娥招来。

  小蛾子原本只是个瘦瘦小小的乡下小女子,在建宁王府数月,吃穿得好了,逐渐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样子。

  “三郎,你找我。”

  “你狗儿哥来了。”李倓道,“你先见见。”

  “谢三郎,你待我们真好。”

  李倓笑笑,自在堂中稍等了一会,便见李辅国趋步赶了过来,他遂问道:“见了小蛾子,你可放心了?”

  “放心,谢建宁王恩德。”李辅国上前两步,却是小声禀报道:“寿王惊吓过度,死在鹰狗坊了。”

  李倓默然,倒没有什么欣喜,反而有些感慨,末了叹道:“薛白真是好手段啊。”

  “为何是他的手段?”李辅国不解。

  李倓道:“在薛白状告寿王妄称图谶那一刻,寿王已是必死了。”

  “可奴婢打探到的消息是,薛白到虢国夫人府之后,贵妃没有自证清白,只请圣人赐她死罪,引得圣人愈发大怒,眼下许多人都猜圣人恐要如她所愿了。”

  “是吗?”李倓有些惊讶,想了想,却是道:“以退为进?”

  李辅国又问道:“奴婢还是不明白,请建宁王指教。”

  李倓确实能明白李隆基的自信,又道:“寿王那怯怯懦懦的样子,他私见贵妃一次,你真当圣人会为此吃味?终究还是妄称图谶最惹忌讳,这种时候贵妃愈坦荡,圣人愈知她才是清白的。”

  李辅国道:“奴婢只是奇怪,他们就不怕圣怒难消?当然,他们也被处置了才好。”

  李倓想了想,对男女之情的判断也不太有把握,只道:“待圣人冷静下来,自然就息怒了……也许吧。”

  ~~

  虢国夫人府。

  杨玉环踱着步,喃喃自语着。

  “妾身宁死,也不愿见圣人为妾身再背上杀子之骂名,又何必解释?请圣人赐死妾身罢了……”

  她在准备的是面圣时要说的话,薛白已安排好了,等圣人一冷静下来,她再表明为圣人考虑的心意,也许就回宫了。

  虽然宫外也挺好的。

  “娘子。”

  张云容脸色严肃,走了过来,低声道:“宫中递来消息……寿王死了。”

  说到这里,她偷瞥了杨玉环一眼,见她没太大反应,继续道:“圣人怒气未消,高将军还在等机会求情,提醒娘子,务必不可显出哀容。”

  “放心吧。”杨玉环道,脸色平静。

  “另外,圣人息怒之前,这日子只怕不好捱,请贵妃相忍。”

  杨玉环闻言反而点了点头,道:“无妨的,不急。”

  她支走张云容,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的宫人,本想关窗,但也没有,只是以手扶着窗台,闭上眼,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,稍稍缓解心中压抑的情绪。

  说不上多悲伤,她觉得李琩死了比活着自在,她只是觉得,这伴君如伴虎的宫中生活未免太残酷了些。

  毕竟,虎毒尚不食子,圣人却是杀子毫不手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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