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之言,实已嘲讽到了李林甫。

  李林甫原本还不生气,偏是张汀故意向他瞥去,眼神里带着些挑衅之色,他不由咳嗽起来。

  “汀娘,慎言。”李亨轻声提醒了张汀一句。

  ……

  薛白懒得看这些人勾心斗角,既迎了最后一个宾客,自去往西北角的青庐走去,做交拜前的准备。

  天色已近黄昏,夕阳铺洒在屋檐上,金灿灿,待他穿过仪门,走出了喧嚣,一下清静下来,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要成亲了。

  之前一直做的就是迎宾,倒让他觉得婚礼是办给旁人看的。

  然而,等到了青庐前,只见这边也是热热闹闹的,一群小娘子正在围着颜嫣说话,除了颜家的姐妹,许多也是薛白认识的,其中说话最大声的则是史朝英、任木兰、李十二娘,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。

  薛白有些意外,再走近些,却是看到李月菟也在,有些慌乱的样子,眼睛还红红的。

  这场面有些荒唐,倒像是李月菟还不甘心,想来抢亲,被她们教训了一般……等薛白上前,他便发现果然是自己误会了。

  “我看了,安庆宗长得可不好看。”任木兰最是起劲,嚷嚷道:“郡主又不喜欢,怎么能嫁。”

  “安大郎为人可还不错……”

  “史家娘子若觉得好,自己为何不嫁?”

  “我喜欢俊的,所以才追着颜十二郎到长安,他俊吧?”

  “你既喜欢俊的,却要郡主嫁一个丑的,是何道理?”

  “却不是我要郡主嫁的,圣人既定下了,能有甚办法?”

  “都别说了……”

  薛白大概已听懂了,此时却也无暇理会。

  他又上前两步,她们终于留意到他,连忙退到一旁,准备观礼。

  仪人们早便在准备了,当即忙活开来。

  “新郎官来了。”

  “宾客都到齐了吧?未免也太多,从小门出去,再从大门回来。”

  “匜盥准备好了没有,水都装上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一片忙碌中,薛白又扫了一眼人群,留意到李腾空已不在了。

  他大概知道她去了何处,该是听说了方才那李月菟要嫁给安庆宗的消息,去告知李林甫了。这件事发生得突然,具体情形也不知如何。

  正想着,薛白已被牵到青庐前。

  “新郎官且在此候着。”

  薛白转头看去,只见青庐中颜嫣手持团扇,却是露出一只眼睛,正好奇地四下打量,看他目光看来,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。

  她方才听人议论,正听得有趣,薛白一来,反而又要开始这些繁文缛节了。

  大唐的婚礼已经颇为麻烦了,礼仪开始之后,双方父母以下,包括宾客都得从小门出去、再从大门回来,意思是踏着新娘的足迹。

  那些王公贵族们既然来了,也不管是亲王、宰相、驸马、将军的,统统由人引着被遛了一圈,再到青庐前站定观礼。

  如黄旛绰所言,天宝年间的朝会甚至都没有这般盛大。

  薛白则拿起一条红绸,牵起了颜嫣。

  “欸,都说我可气派了。”

  “新娘噤声。”

  颜嫣才来得及小小声地与薛白聊一句,便被喝止住了。

  她很快老实下来,作贤惠状。

  两人先是拜猪枳、炉灶,又拜天神地祇、列祖列宗,之后是夫妻交拜颜嫣一双眼睛从团扇上方露出来,看着薛白,既熟悉又好奇。

  薛白倒从她眼里读到她也许在说“阿兄请指教”,交拜时她还当作是在玩笑。

  之后是却扇礼,薛白是得写首却扇诗的。

  世人都道他诗才无双,偏他是个名不副实的,往日里不写也就罢了,这种场合却是躲不过去。

  所幸,突然跑出来一个史朝英,到处说“作诗就作诗,格律有甚意思”,已扬起了一股作诗不合韵的风气,薛白便也凑个趣,依着记忆里的一些词句,拼凑了一首却扇礼。

  “花为宝钿云为衣,秋水为眸玉为肌。”

  “何劳玉扇遮芳颜,眼波才动已相思。”

  颜嫣大概是不满意这诗的,瞪了薛白一眼,但也没再为难他,缓缓地褪下团扇,无声地嘟囔了一声,原是在骂他油嘴滑舌。

  她自觉不是顶漂亮的,哪就能让他以歪诗这样夸。

  然而,薛白看着那团扇缓缓落下,显出那一张羞嗔的容颜,似乎是看呆了。

  ~~

  “这竖子。”

  李林甫看薛白凝视着颜家小娘子的模样,愈发让他不喜,遂在心里骂了一句,骂薛白也有这么蠢的时候。

  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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